三刷,意犹未尽
很喜欢这部电影。本来有大师课曹郁的解读,但是那天有事没去。之后自己看了,但感觉自己看的不够通透,就连刷了几遍。想网上找找解读,没看到合适的,自己查查资料,做以下记录。
1 音乐
这部电影最先感染我的就是音乐。
全片一共十几首音乐或歌曲。不仅包含蒙古族,也包括内蒙古其它民族的音乐。每一段音乐都对应着电影中的相关情节或是后续情节。和内容贴合的非常好。
关键是非常非常好听。平和悠扬。有摇篮曲,有爱情的歌。
据说,这部电影要出原声带。
2 节奏
这部电影节奏控制非常好。
开篇10分钟,就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明白。整部电影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反转情节,都是朴素的生活片段。
每个生活片段时间都不长,通过有关联的音乐连结,看似朴实,却能牵着观众心情走。期待故事后续的发展。
3 背景和人物
故事发生在初春的呼伦贝尔的城市和草原。我是查片中车牌知道的。
建设中的草原城市,城市外一望无际的草原。
主角弟弟阿鲁斯04年中学,马头琴比赛中拿到奖,故事中应该30多岁,单身,北漂。
哥哥有妻子,应该40多。属于被城市淘汰的一代人。
片中好像除了父亲的蒙古袍,没有父亲的痕迹。而蒙古族传统中,对父母长辈是必须尊敬且照顾周到,在长辈死后家族才会得到长辈灵魂的保佑。
母亲之前一直生活在草原的砖房里。和城市中的长子在一起刚生活了5年。
蒙古族的砖房居住习惯也是受汉人习俗影响才有的。但在母亲心里那只是她结婚后的家,也不是她想回到的家。
母亲想回到的是和父母一起合影的那棵生死树的家。
4 习俗
我是查了一些网上的资料。因为对蒙古族不了解。不知道对不对,请指正。
蒙古族子女结婚之后,会从家长分得一部分财产出去自立门户。这是解放前习俗。现在不知道如何。所以,母亲一直和哥哥在城里住五年,哥嫂就希望弟弟回来一起住,分担照顾母亲的责任。而如果弟弟回来,则草原的老屋就是弟弟的财产。
哥嫂的做法第一遍看的时候觉得是不是有点儿那个。后来看了几次,就知道哥嫂都是有担当的。弟弟把母亲第一次接走,嫂子还嘱咐过两天就回来。只是嫂子希望弟弟能回来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
这时候母亲神志还是有时候在当下的。哥哥在车里和母亲拥抱告别时,母亲对哥哥的耳语,知道他很累了。
家中最小的儿子会继承父亲的职业。所以片子中主角的父亲是不是拉马头琴的?可能是。不知道。所以母亲才会培养小儿子拉琴吧。
哥哥家吃饭,母亲吸骨髓,是蒙古族非常爱惜粮食,因为游牧生活不易,所以对任何食物都不浪费,吃骨头的过程就是老辈草原蒙古人留下的传统。
蒙古人在家庭教育中重视老实实干。所以,当弟弟说母亲想去哪就带她去,哥哥才会说,说都是容易的。哥哥经济窘迫,应付母亲已经焦头烂额。
在城市的情节中,没有任何音乐。只有喧闹的背景音。
当小儿子带母亲出城市到草原后,欢快的音乐响起。
影片中,出现大量的河流镜头。蒙古人非常重视水源。水源里不能洗东西,不能倒垃圾。水能喂牲畜,能让牧民得以生存。所以水代表了生命。而且非常神圣。污染了水,会带来厄运。蒙古人的居所也是邻水。
看水的流动,这个故事发生在初春的草原。
5 根
男主作为弟弟,有着音乐梦想,作为马头琴和电子音乐艺人,在北京夜店里演出生活。
北漂之后,他的心中没有根。哥嫂的家肯定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草原的砖房里。有着儿时很多荣誉奖杯的家。
他觉得他的家就是母亲的家。所以他带母亲回家,也是回自己的家。但在患病的母亲心中,那不是自己的家,照片中生死树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所以,哥嫂母亲房间的铁门,那是哥嫂要留住母亲把它当做家的象征。母亲在墙上画的树和蒙古包以及牲畜,才是母亲儿时的家。
后来,草原上的砖房,是哥哥和弟弟儿时的家。弟弟给母亲系上的绳子,是弟弟对母亲的关心,但它对母亲来说,也是一个铁门。
母亲宁愿睡在搭不起屋顶的蒙古包里,也不愿意呆在砖房里。
母亲在河边跳舞也是心性逐渐回归儿时记忆的象征。
6 火焰
片中有两次火焰的特写。
一次是阿鲁斯和塔娜在火边饮酒,火焰象征爱情。一次是最后的相聚,火焰代表了灵魂的上升。
火在蒙古族传统中也是一个崇拜对象。比如男主把鞋子放在炉子上烤,最后鞋子给烤坏了。这个行为才传统习俗里是不允许的。火炉之上不能放鞋子,也不能跨过。
其实阿鲁斯是个远离家乡远离传统的人,这部故事本身就是阿鲁斯逐渐回归的过程。从他鞋子被火烤坏,换回靴子,一直到后面他穿着传统服饰,到最后他为母亲弹起马头琴。
片子没有拒绝当代科技。比如草原上的风车,摩托皮卡,以及无人机,还有阿鲁斯的电子乐。这些东西影响了塔娜,也影响了母亲。同时,传统习俗和人情,比如卖袍的大姐赠送袍子给母亲,比如对长生天的膜拜,比如塔娜说的话,也影响了阿鲁斯。
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时间是向前走的。
草原的大地与河流和天空,容得下先进的科技。
7 时间
片中表达时间的地方很多。比如停摆的钟表。
塔娜要看表,阿鲁斯说那表停住了。
钟表象征着这砖房仍然停留在儿时的年代。塔娜也在时间仿佛静止的草原里。也说明当时阿鲁斯还想回城市里。
另一个时间的象征就是月亮。
阿鲁斯带母亲住在砖屋的第一晚是月圆之夜。
影片过半,吉普车撞墙的夜晚是新月。说明已经过了半个月。之后他们开始了寻找生死树的旅途。
影片后半段,阿鲁斯和塔娜定情,是半月。湖面上有一对野鸭。就是旅途开始的一周后。
最后母亲的离开是满月。蒙古族习俗有祭月的传统。满月之时载歌载舞。这也是母亲离开的时候。距离母亲眼中先人灵魂的召唤正好过了一个月。
8 卡车的洞
我认为,砖房代表了子宫。
母亲一直想从里面出去,但是阿鲁斯一直用绳索牵着母亲。
比如阿鲁斯用儿歌音乐引母亲回屋,比如塔娜看到母亲被绳子牵在床脚,比如大哥看望母亲后离开母亲在屋外阿鲁斯在屋里。
卡车撞的洞,我认为代表了生产即将开始。
脐带的寿命进入了倒计时。
母亲这时候第一次看到了先人的灵魂,在屋外召唤她。
在没有搭好的蒙古包中,母亲捡起迷途羊羔,又一次拉着绳子出了蒙古包。
最后母亲病情加重,更像一个小孩子之后,把阿鲁斯和塔娜认成了父母。他们睡在搭好顶子的蒙古包里。母亲还是舍不得离开。而塔娜之前为母亲擦身,阿鲁斯最后为母亲穿上蓝袍子白头巾。蓝色和白色是蒙古族最喜欢的颜色,象征蓝天白云。
火焰的特写,代表母亲的离去。之后阿鲁斯和母亲的舞蹈及对话,真是想象中的灵魂的对话。
最后阿鲁斯亲手割断绳子,放母亲回家,母亲的背影随着火焰,变成了空中的一颗星。
阿鲁斯给母亲系上绳子,建立脐带,表面是为了母亲的安全,其实,是他心里割舍不掉对母亲的情,他给了母亲安全,给了母亲家,其实是他自己需要一个根,一个家。有母亲的地方就有家。这是阿鲁斯想要的。
阿鲁斯割断绳子,就是放了母亲回她的家,回她爸爸妈妈身边。他对母亲的不舍,来自于他心中的家消失了。
直到影片最后,他坐在了生死树之下,才重新找到了根,阳光之下,绿叶发芽,阿鲁斯感受到了来自先祖温暖。预想,他最终也会回到这里。
9 镜头
片中有两处俯拍。
一处是阿鲁斯和母亲进入私人草场,被主人用无人机驱离。阿鲁斯提到长生天说这里不能走。我想,这是先祖的视角,告诉他们还不到时候,不能走近道。什么时候才到时候,阿鲁斯要和塔娜定情以后,要组成家以后,母亲才是离开的时候。这是我的想法。
二是母亲走后,阿鲁斯独自前往目的地,一路上都是长生天的俯视,或者是母亲在天之灵的俯视。阿鲁斯此后的人生路,都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最后一个镜头,阿鲁斯望着蓝天,最后是一个蓝天的特写。蓝白就是母亲走时候的衣服头巾颜色。和母亲的对视。
整部电影的色调,北京部分是黑夜,呼伦贝尔城市部分是暗色调阳光也是冷色,草原砖房色调变暖一些,寻找生死树的旅途开始之后色调越来越暖,最后生死树色调变得最明亮。春暖花开,也预示着阿鲁斯内心的颜色变化。
我能想到的就这些,有补充的请留言。
阿鲁斯戴的银耳坏,我小时候也戴过一对。
娜仁左格妈妈熬的咸奶茶,外婆每天都会给我熬。
酒鬼撞破阿鲁斯家墙壁,类似的闹剧时常在我的家乡上演。
塔娜家的桌子上摆满了手把肉、炒米、酥油,主人永远热情洋溢,敬酒之前要先敬天、敬地、敬神灵,我身边的每个蒙古族家庭都如是。
尤其是“赛噜日外冬赛”鄂尔多斯祝酒歌响起时,我激动地心潮澎湃。许许多多生活上的细节都令我倍感亲切。感谢这部色彩浓郁、摄影绝美的电影,让我的乡愁有了两小时的安放。看完电影一查,原来导演乔思雪就是我们隔壁隔壁隔壁两千公里之外的呼伦贝尔人。
电影里,塔娜有句台词,大意是说,“阿鲁斯,我喜欢你现在做的东西,蒙古草原不该只有马头琴和呼麦”。蒙古电影也不该只有草原、蒙古包,贫瘠、原始,这并不是真实的内蒙古。真实的蒙古草原上有巨大的白色风车、有巡视羊群的无人机、有无比精致的服饰,以及更有风味的现代化城市。
电影讲述做音乐的儿子带着患有阿兹海默症的母亲回到草原寻找家园的故事,近两年同类型题材不乏佳作,《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以第一视角展现此类病人混沌的精神世界,《妈妈》讲母女和解、身份互换、相生相死,而《脐带》所展现的是告别。母亲剪短脐带,孩子方能长大。孩子系起绳子,母亲才不会走丢。然而脐带终究要断,我们该如何和亲人告别,电影试图以极度诗意的方式来作答。
导演选择性地规避掉了阿兹海默症残酷的一面,让患病的母亲回到她小女儿的时候。阿爸和额吉总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盛装的姐姐邀请她来共舞。那画面太温暖,让人忍不住一次次地踏进那条河。她总说,这里不是我的家。她的家有一棵树,一半生,一半死,树干交结在一起。为了找到那棵半生半死的树,儿子阿鲁斯重新启动苏式摩托,拉着蒙古包,带着母亲一路向北。途中强拉牧民的绵羊给迷途的小山羊喂奶,惨遭大叔叱骂。试图横穿私人草场,却被无人机一路喊话驱逐,娜仁左格妈妈开心地喊,“长生天在说话!”母子的旅途又惨又好笑,但总是温情脉脉的。毕竟没有哪个骂骂咧咧的老爷们儿可以抵挡阿妈的拥抱。
很久很久之前,阿妈还是个小姑娘。很久很久之后,孩子就变成了父母。塔娜加入阿鲁斯母子的行列后,娜仁左格妈妈便有了阿爸和额吉。于是她的意识进一步退化,完完全全变回一个小孩,牵着父母的手在河边的篝火堆旁尽情地欢歌悦舞。人来到世界,便是向死而生,走到一生的尽头,又会回到生命的原始形态。也许这就是那颗半生半死的树的寓意,生死交缠,无休无止。
影片的最后,娜仁左格妈妈问阿鲁斯:
“你为什么哭了?”
——“因为我很伤心。”
“是你心爱的姑娘不理你了吗?”
——“不,她很爱我,只是她忘记了。”
深深地感动了,怎么会有演员把母亲的慈爱温柔和少女的娇憨天真同时演得这般好。都给我去看!赛噜日外冬赛!
2023.3.18 新天地 with泳豫
脐带对于婴儿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它在母体内,成为供养婴儿生长的生命线。但当婴儿呱呱坠地之时,脐带需要被剪断,用割裂与母体的自然纽带的方式,来到人间,成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真正实现用口鼻呼吸,体验这个世界带给柔软的肺部最初的呼吸的疼痛。
影片取名为《脐带》,从具象上看,是连接母子之间那一条长长的绳子,从情感上看,是一直牵绊的母子之情。母亲因患病“变成了小孩子”,于是乎,需要儿子以大人的方式来照料,此时,这份羁绊彻底逆转。母亲不再是母亲,母亲变得自我、变得自由、甚至变得陌生,但她似乎回归到一个最初的我。她不再是母亲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只是那个喜欢音乐、喜欢跳舞、喜欢小羊、想找爸爸妈妈、想回家的一个小姑娘。
影片着重描绘了母子之间的情感,陪伴是儿子能为母亲做的最棒的事。从一开始的限制母亲的自由,到带着母亲去寻找生死树,两个人一路前行,在内蒙古大草原之上肆意驰骋,在敖包边翩翩起舞,在火堆旁久久凝视。
这是送母亲回家的路,这是一路道别的送别之旅。最后的最后,儿子拿出刀切段了两个人之间的绳子,犹如当初他自己出生时被切断了脐带一般。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了母亲,这一次,他的肺没有疼痛,他的心在痛。曾经的脐带之断是为了相聚,这次的脐带之断是为了离别。
电影的男主人公是一个歌手或音乐制作人,在他的生命里,音乐占了很大的比重。当母亲变为小孩子时,我们发现她也是如此喜欢音乐,或许这份传承就来自这里吧。蒙古族人热爱唱歌,喜欢跳舞,在苍茫大地上,处处皆音乐,他们的乐感和动感是那样自然,与生俱来。影片整体都有一种音律在流淌,蒙古族的歌曲配上草原的辽阔苍茫,让人感觉无比孤寂又无比充实。音乐,就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音乐也从镜头中流淌出来,蔓延到你我身上。
影片的电影语言是极棒的,充满独特的地域风情和民族风情。镜头语言简单明了,没有故意炫技,相反,是一种诗意的叙事方式,展现出草原上的脉脉风情。草原儿女的情感,真挚且热烈,细腻且张扬。无论是大场景的航拍,还是小空间内的情感表达,都很质朴,很动人。特别是影片中有几场如梦如幻的梦境戏份,带着一种神秘色彩,非常引人入胜。这里的镜头语言的展现方式,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仿佛置身其中。
影片整体呈现出一种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是一种带着诗意和浪漫的色彩,高于生活本身,却让人相信这份存在。画面在色彩呈现上添加了很多蓝绿色,给人一种复古的感觉。夜晚的场景里,火把、篝火、电筒、月亮的光芒,那么真实又如此梦幻,仿佛油画一般,仿佛进入了一场梦境。
这部影片让我感觉很舒适,它呈现出一种情感的美,一种离别的美,一种诗意的有节奏和韵律的美,让我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感动。
2023年3月18日 星期六 21:32
内蒙古草原音乐风格宣传片。电影就像航拍的草原,你看到的是辽阔壮美的草和碧绿清澈的湖,但生活其实是走进草原里的沙砾和牛粪以及水塘边的淤泥和野草。我也不喜欢一个局外人站在上帝的角度劝别人放手,就像影片里那个姑娘幼稚的斥责男孩你怎么能这样绑着妈妈,因为她不知道妈妈的一天是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
我明白导演想要表达的那种接纳死亡的意图,但我觉得选择阿尔茨海默症作为故事的依托不合适。因为这个病恰恰就是使一个人失去了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他所做的一切选择你不能判断是他的选择,就这样寻找了一路然后接受母亲自己走向死亡,这真的是阿尔茨海默症母亲的儿子可以做到的吗?让得这个病的亲人走丢不能解释成为他去寻找心里的家,那是作为看护人的失职。你可以换成另外的病,让他有独立的、清醒的选择能力,然后儿子最终明白尊重母亲、尊重生命就是接受死亡。比如话剧《晚安妈妈》,女儿在生命中的最后两个小时里,所做的一切就是告诉母亲自己的决定——自杀,因为她是一个癫痫病患者,在发病时毫无理智和尊严,给亲人带来巨大麻烦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她选择在自己不发病很清醒的时候,结束掉自己糟糕的生命,最终母亲也接受了女儿的决定,虽然她痛苦万分。我觉得这是质的不同。我看完电影很震惊,我觉得人生观有问题。
小时候,我的姨姥爷就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姨姥姥对他照顾得很好,去哪里都牵着手,回家也是锁上门,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出去,姨姥爷患病的最初几年还是保持着体面,外人几乎看不出他有病。但架不住时间加重病情,最后的三年真的是会把屎都涂在墙面上,会偷吃掉三斤香蕉不知道饱,纵是已经殚精竭虑的精心照护了,他还是丢了两次,每一次丢都是整个家族所有人都出动,再加上每个亲戚各自的朋友,两三百人连续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找,那时候没有网络没有手机连bp机都是数字的,就是这样一寸一寸的找,所有的电线杆子上都贴着寻人启事,地毯式的把济南整个城翻一遍。幸运的是,每一次都找到了。最后一次丢的时候,姨姥姥自己已经是癌症晚期,病痛把她折磨的都没有样子,但她还是在家里握着每一个回去送消息的人的手,很恳切的说:“再找找他呀,不能让老头自己在外面走,他还不如一个一岁的孩子,怎么能把孩子丢在外面呢。”
所以,有些苦难,不是你看了看,想了想,就好说一说了。
个人观点,不抬不杠,如有不同,你都对
当我看过3600多部影视作品后,我对好电影的标准只有一个:感动我就行。《脐带》是好电影。导演/编剧是来自呼伦贝尔市鄂温克旗的乔思雪,今年33岁,摄影是拍过《可可西里》的曹郁,曹郁的太太姚晨负责监制。
感谢曹征老师邀请,今天得幸去前门的保利国际影城看了《脐带》,跟影片里的男女主角一样,眼眶时有湿润,但也没怎么哭,但听网友说很多观众都哭到不行。
据车牌号,故事就发生在导演的家乡呼伦贝尔大草原,全片使用蒙古语,这也是我认为该片最珍贵的地方之一:真实地呈现出当代蒙古族的生活方式,提醒大家中国文化多元的美丽。语言、饮食、建筑、交通、服装、音乐、风俗……这不是从外地游客眼里给出的猎奇风光,不走西方中心的(后)殖民主义滤镜,也不走汉族中心的沙文式居高临下视角,它就是在草原上世代生长的蒙古族作为主体的展现,看的过程中我会想起些改变了全球历史的蒙古史,他们历来就是这样生活的,这样的自然,这样的情感,在今天是这样的艰难,又这样的值得尊重,虽然并没多少人关心遥远的牧民……
而电影关心。电影就像上帝或长生天一样,爱着所有人,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电影主角的每个人。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花掉以及会继续花掉很多时间看电影的原因,这里有真实的爱与平等和自由,电影让我持续相信这些人性中美好的东西,并培植出勇气去追求。
说回《脐带》。片中有一幕是醉汉开车撞开了老砖房,呼啸的大风吹透残破的老房,好像工业文明对传统游牧文明的碰撞,剧情从这里开始振奋起来。没有工作的儿子全职照顾得了老年痴呆的妈妈,并陪她开始寻家,寻一个妈妈认为还有的家,那里有她的爸爸妈妈不断的笑意和温情的抚摸,那里有一棵半生半死的大树。为了防止母亲乱跑,儿子绑了根粗绳子在彼此身上,仿佛回到了有脐带的日子,只不过照顾者与被照顾者互换了角色。
男主本人叫伊德尔,猛一看有点像贾樟柯和王栎鑫合体后变帅的样子,他真的是音乐家,中央民大音乐学院毕业生,所以片中对马头琴和电子乐的操作是真的,他安静诗意的气质部分应该也来自本人,据悉不少女网友都像片中驾驶着大摩托的塔娜一样被圈粉。说实话,这个年代像男主一样孝顺的年轻人确实不多了——全片阴浓阳淡的情感,就从这个点发出。
可能大部分观众感受到的是母子情,尤其是儿子对母亲的爱,我更有感触的则是情感的本真质地。任何一种人际情感,都源自一些本真的情感,比如父母爱孩子,孩子爱父母,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东西,但请问这些爱在今天,已经夹杂了多少私欲和纷繁,父母为了好成绩把孩子逼跳楼,孩子为了家产恨不得父母早死,不用看狗血电视剧来反思,每个人都可以问问自己,我们离本真的东西远了多少?我认为该片最珍贵的地方之二,就是它表现了人本真的情感,这在全球化、工业化、 商业化汹涌澎湃的今天,是多么动人。儿子从来没有哭天抢地,更多的是时不时涌出的幸福,那种时而回到子宫、时而又替母亲当起了家长的幸福。他是安心的,他真是个音乐家。
在乌仁娜的歌声中,一切本真在大草原和大湖的配合下得以真切具体地流淌。我是因为乌仁娜的歌声不时回想起十来年前老去看演出的青春岁月,包括乌仁娜那场演出,结合着自己的本真,我跟片中人物一起默默感动起来。最后一段篝火乐舞,红衣胖女孩太惊艳了,我完全进入满蒙藏游牧民族的生活趣味中,远离了喧嚣无聊的帝都虚华。结尾应该说非常不错,男主含泪剪短“脐带”,迎接了母亲的死亡,幻境中,母亲随盛装的父母和姐姐走向她心心念念的家。真幻之际,男主也终于骑着那辆苏式大摩托来到了那棵半生半死树,半嘛,四舍五入,生死皆宜,毕竟在超越性的生命智慧里,生与死本无界限,连接尘世众人的,不过是深情。这是我认为该片最珍贵的地方之三:探讨了生死,并表现了一定的超越性智慧,而没有俗气地悲伤或者怎样。
因为迟到了两分钟,我索性坐在第一排,银幕显得巨大,我似乎随时都可以进入到大草原里。场灯亮起,性感的黑暗消失,但好几个观众都跟我一样,听着歌一直看完演职人员表——话说做部尊重观众的电影是真不容易啊!
出来影院来到景区前门,闹,我心里是静,我染上了片中人物的深情,有深情的人,小则静水流深,大则超越生死。
最后,关于传统与现代的矛盾,我想说,正如塔娜的那句台词“草原上不能只有马头琴和呼麦”,任何传统都须要面对挑战调整以存续,但背弃传统,就像扔掉也许开始衰老甚至意识模糊的母亲,那就没有未来了,或者说,只会有一个变态恐怖的未来。
母亲的怀抱,传统的根,那里是爱的源泉,从那里获得爱以后,我们也可以变成爱的河流的一部分,将爱传下去,这样,爱就会永生。
死亡摇曳着火把赤裸裸的穿过水泽,脐带从绳舌的麻桑里注视到草原的声音。
河流是草原联系牧民的脐带,家是大地呼唤游子的脐带,绳子是儿子与母亲之间的的脐带。黄昏点燃了湖面,你总被呼唤,你总要回家。
一半是枯,一半是荣,一半是当下,一半是未来。我们总要学会亲手解开生死的脐带,但所谓人生呵,无非是穿此门,入彼门,迎接和告别罢。
《脐带》讲述了音乐人阿鲁斯决心带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返回草原,去寻找记忆中的家。一根连接两人的绳子,如同脐带,给旅途带来一连串意外,但阿鲁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理解了母亲对于“回家”的执着,在草原上,他们也各自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这是青年导演乔思雪执导的第一部长片,先后入围第35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未来”单元和第4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剧情长片单元-金椰奖”,并获得海南岛国际电影节“最佳技术奖”。
2017年,乔思雪从法国巴黎3IS电影学院毕业前夕,偶遇一位中年妇人在街头独自徘徊,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母亲。过后与母亲通话,才得知母亲前段时间更年期抑郁,甚至有过轻生的想法。
同样是一通电话,将生活在北京的蒙古族音乐人阿鲁斯召回了母亲身边。母亲娜仁佐格患有阿兹海默症,她不断提出要回家。电影中,阿鲁斯一时心中不忍,决心带母亲回到她想去的草原,寻找母亲心中的“家”。可是“家”是哪里?对于乔思雪而言,已经旅居多年,草原还是她的家吗?
《脐带》是乔思雪的处女作,在制作团队上却汇聚了国内顶尖的制作团队,并且的电影的口碑在上映后屡次上升,对于一个年轻导演来说,如何把控一个项目,她又如何接力制作团队的力量,为自己的故事“升级”。拍完电影之后,她又如何总结自己的制作经验?非常推荐大家,导演乔思雪带来的回答。
原文首发影视工业网。
木西:《脐带》的故事创作缘起是怎样的?
乔思雪:在《脐带》之前我有写过两部长篇剧本,但《脐带》是我自己非常想去拍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我的生活有太多纠缠。去写这个故事,还是因为害怕离别和死亡。
小时候我对母亲在心理上特别依恋,但到青春期后,这种依恋变成了情感上的挣脱。所以我们的关系在开始慢慢变淡。后面我又出国读书,进入了新的文化环境,一直想要睁开眼睛去吸收新的东西,所以就越来越少去关心她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在街头碰到了一个患有阿兹海默症的阿姨,她在街上来回徘徊,寻找自己的家。那一刻特别触动我,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这个契机,也让我重新回到了子女视角,去观察我的父母。后来电话联系,我发现母亲的近况不是很好,因为更年期的关系患上了抑郁症,有过一些特别危险的想法。虽然我们电话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她很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讲出来,但其实对我影响特别大。
当时又面临回国,还是在继续留在法国做电影的选择点,于是就写了这个故事。这个故事也是对我和母亲关系上的探索。父母生病后,其实我们已经开始变换角色,来帮她们处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而《脐带》这个故事其实就像脐带一样,把我们两个人系在了一起。这是一个角色互换,你变成父母,父母变成了孩子,那我们会不会在她老了之后,像她小时候对我们一样给予他们关爱和陪伴,甚至有一天要学会放手?
木西:从概念到故事,这个过程复杂吗?
乔思雪:因为这个故事和我太近,所以完成第一稿花费了不到一个月。电影最初的名字叫《漫游在蓝色草原》,由很多情感碎片累积在一块,其实相对更加闲散,更像散文诗。
慢慢形成比较明确关于母和子之的这条线,是找到投资方坏兔子影业后。在我制片人和两位监制的帮助下,它才慢慢出现相对比较紧凑的状态。过去,我想装进这部电影的东西太多,关于民族文化、故乡、人和自然。但最有力量的东西还是回归到我和父母的关系,其他的表达可以通过“脐带”这条线慢慢带出来。
另外“脐带”在蒙语中的用法其实是要比中文语义更丰富,有“脐带”、“联系”、“继承”三层含义。所以和监制讨论完之后,认为《脐带》更能体现这个故事想要表述的精神价值和内核,最后用了《脐带》这个名字。
木西:你认为《脐带》想要探讨的主题是什么?
乔思雪:《脐带》的源头还是关于母子关系的探讨,尤其是一根绳子把两人系在一起之后,脐带它会产生很多不一样的影响。故事套用阿尔兹海默症主要是想要表现父母退化成了孩子。他们年纪越来越大,但他们在慢慢变成小孩。阿尔兹海默症可以特别明确把这些想法放到具体的事件中。
脐带它本身是一个传输营养的介质,但又有脐带绕颈的风险,所以把绳子放在两个人身上,尤其是母子,这样又多了一层角色互换,它会产生更多的趣味,也能够让大家探讨和思索更多的东西。儿子之所以把绳子系上,他想要传递是爱和关心,但是他又忘记了,这其实对母亲来说也是一种束缚和伤害。
当系上绳子之后,两个人都只能在一个有限的距离范围内,他也能更明确的感知到母亲精神上的诉求,其实最终还是在探讨:什么是爱。你爱你的家人,那只希望她肉体活着吗?精神上的诉求真的不重要吗?至少在这个故事里不是这样,最后男主其实听到了母亲精神和心理上的诉求,开始接受人的生离死别,所以他最后选择放手。
其实我从写到拍,再到进影院,《脐带》对我来说是对死亡和离别的又一个新感官上的认识。之前你害怕它,然后通过写作似乎是在做一种练习,练习怎样告别。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面对它,什么能够支撑我?其实我知道,生命的尽头有最爱的那群人在等我,从而让我有力量去面对离别。死亡不是终点,它是会不断会轮回下去。
电影最后阿鲁斯为什么能剪断“脐带”?其实这里已经不是“绳子”这么简单,它是心理上对母亲的依恋。他在心理上已经明白我们要面对肉体的告别。这也是母亲教会他要接受生命在自然里轮回,老去然后又会新生的事实。所以他最后选择把绳子割断,其实就是在割断心理上的依恋。
木西:电影中“脐带”,还有“生死树”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符号,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
乔思雪:在写这个故事之前,我看过行为艺术家谢德庆的展叫《一年》,他把自己与另一位艺术家以一根绳子互绑在腰间,系在一起一年,期间不论任何时间、地点都在一起。这两人从陌生、到发生激烈争执,然后到和解这样一个过程。我当时特别受这个作品震撼,后来我觉得这个形式其实放在《脐带》这个故事里会产生更多趣味性,也会更复杂。因为他们是母和子的关系,会有“脐带”的含义在里面。
而电影最后那棵树,其实在最初剧本中是没有的。之前的结局相对来说更抽象一些,现在的结局有了一个真正的实物作为载体出现,而它和故事想要表达的精神特别契合。树生的一半代表着精神,死的一半代表着肉体。这棵树也是一个朋友意外发现,它在距离我们拍摄地差不多200公里的地方,我去堪景时也感觉特别神奇,竟然可以可以如此契合我们的故事,真是是特别神奇的相遇。
木西:有了故事之后,在影像风格上是如何设想的?
乔思雪:《脐带》其实更具作者性,它是来自于创作者本身自我的情感体验,所以无论是从故事,还是到视听语言,其实都有一种来自内心的感受。
我虽然在法国读电影,但我受法国现实主义题材导演的风格影响比较少。反而喜欢第三国家到法国去之后的创作者,比如加斯帕·诺、贝托鲁奇、波兰斯基。他们的电影里的法国会有一种异乡人的感觉,没有那么真实。他们可以把所见到的法国抽离出来,然后去表现,所以我拍《脐带》时也会有这种视角。
虽然我在内蒙古出生,《脐带》也是一个蒙古族题材的作品,但我并不是蒙古族人,而我也没有常年在生活在这里,所以它会有一种来自于他者和很异样的视角,所以影像风格上没有很“写实主义”。
比如像《脐带》开场的几场戏,男主回到故乡,坐在一辆出租车上镜头,其实会有一种异乡感。包括电影中出现的几组幻觉,会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还有后面出现的醉鬼,他把房子撞破了一个洞,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场戏,就是因为它有一种非写实的荒诞感,然后又特别有趣味,也很有美感。
木西:几位演员的选择上是如何考虑的?
乔思雪:阿鲁斯这个角色就是按照伊德尔这个演员来写的,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也知道他在做传统民乐和电子乐相结合的风格音乐,所以特别欣赏他做音乐的态度。
伊德尔从小学马头琴长大,他到了北京之后,反而做了新的尝试。其实我认为这才是能让传统文化继续流传下去的方式。什么是传承?传承就是年轻人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去传承年轻人该传承的东西。所以在故事里有提到:不该只有马头琴和呼麦,就是在呼应这件事情。包括我做电影,《脐带》也和过去的传统草原电影不太一样,至少在片子的态度和风格上是有变化的。
现在的游牧生活和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比以前更具现代性。我们从草原上走进城市,一部分人选择留在城市,一部分人选择回去,草原在面临劳动力在流失的问题。而现在年轻人把非常现代的手段带回到草原,就会出现电影里无人机放牧一样场景。现在草原有很多很现代化的方式,比如安装摄像头,这样只要在家,就可以看到羊群、牛群。比如在羊身上安装芯片,羊群走到哪里,都可以通过定位找到。
所以我觉得传统和现代不应该是对立关系,你不能要求年轻人现在还要唱100年前的老长调。草原不能只有呼麦和马头琴,还要有新的东西,只有这样。这片草原才能生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选择伊德尔其实最初我有过疑虑,因为他是音乐人,从来没有参与过表演,而这又是我的处女作,我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指导他表演,所以第一选择没有考虑伊德尔。后面我们监制在朋友的推荐下,意外的看到了伊德尔的演出视频,他们认为他和人物的气质调性特别符合。然后他本人又在做音乐。会做音乐,对这个角色特别重要。其实对于我们来说,要找到一个会演戏、又会演奏,还要会说蒙语的人,其实非常难。
因为监制姚晨老师本身就是演员,她在现场可以帮到伊德尔,能让他不要那么害怕片场,找回真实、自然的状态,所以他们给了我一部分信心。在制作上,我们也全部采用顺拍得方式。最开始到现场时,他和巴老师确实不熟悉,经过几十天的相处,他们已经真的像一对母子,在情绪上也非常符合我们的电影。记得电影最后一场戏时,他面对即将的告别,演员真的在现场真情流露地哭出来,确实在意料之外,这也让现场所有人都特别感动。
对于《脐带》来说,男女演员其实非常难选。在最初剧本中,妈妈的角色相比巴德玛老师要更浪漫和诗意一些,但是更缺少作为母亲真实的存在感。
《套马杆》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部电影,它也是巴德玛老师的处女作。巴德玛老师是金鸡奖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她每年也会演很多戏。联系到巴德玛老师本人之后,就发现她在生活中非常朴素和简单,还维持着牧民身上那种特别可爱的劲头。她每周还会开车几个小时回牧区工作,作为演员,她是特别有生活的。然后她本人的状态也特别好,虽然人到中年,但是脸上的纯真和孩子气一点都没有丢失,眼睛在发光。而角色身上缺少的一些母亲特质,在巴德玛老师身上也得以体现,她让这个角色又可爱,然后又有很浪漫诗意的一面。
而塔娜这个角色其实是在向草原上的女性致敬。草原上无论现代,还是传统的女性,它们身上其实是种特别独立和可贵的精神,塔娜这个角色其实是母亲的一个续存。母亲是在大自然环境里培养出来的独立自主,然后拥有非常质朴和善良的精神,最后她选择回到草原,回到她父母身边,回到自然的轮回中,这其实是一种特别原始生命中迸发出来的东西。
而塔娜其实是一个从草原走出去,在城市中学习生活过。她看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她经过自己的思考,重新做了选择,放弃城市生活,回到草原,这是另外一种更具现代性的独立精神。现在草原上有非常多这种独立女性,我很羡慕她们。她们和人打交道的方式特别直接、热情,然后也很纯粹,所以写了这样一个角色,其实就是想要写一个特别勇于表达自己,对所有事情都特别果敢的状态。我们现在接受了太多文明和教化,有时候其实失去了人性本身那种最想表达的东西。
木西:有了故事之后需要找到资金,这中间又经历了哪些故事?
乔思雪:这个剧本最开始去了First创投,然后就被我的制片人刘辉看到。他本人就是就是内蒙人,所以故事对他非常有触动。但是他不确定这个故事对于其他人会不会有一样的效果,所以他就把故事递给了曹郁和姚晨老师。他们看完之后,其实和他观感一样,并没有因为这是一个少数民族题材,而对这个故事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这点其实让我很意外。
我们原计划是在2020年的10月份开机,但因为碰上了疫情,就决定继续打磨剧本。然后又去参加一些创投,也看看剧本到了市场上会是怎样一个状态。所以就去了另外两个创投,最后效果也不错。这样其实增强了大家对于片子的信心,所以最后他们给我找来了非常强大的金牌制作团队。
木西:电影配备了非常强的制作团队,这对你会有压力吗?你和监制、制片人又是如何合作的?拍摄《脐带》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
乔思雪:其实监制和制片人还是从更宏观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项目。我作为青年电影人,这是处女作,大部分的场景都要在自然环境里拍摄,其实难度和挑战都非常大,很容易被天气打断。如果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团队,然后在有限的时间和预算里来完成创作,其实会受到很大干扰,这非常考验主创的创造力、耐心和热情。所以我们就需要一群非常热爱电影且有经验的创作者,一块完成这个作品。
电影就是需要团队合作的工作方式,所以还是要真诚一点,别不懂装懂,拿出一个特别真诚的态度,大家也会想要帮忙解决困难和问题。跟这些相对成熟的主创沟通和交流,要多聆听多沟通。还有有一些确定必要坚持的东西,还是要争取。比如说电影中剧院有一个镜头,是阿鲁斯和母亲听到马头琴,后来又看到一个舞台上的虚影。当时我们监制曹郁老师觉得没有必要拍这个镜头,但最后我还是坚持把它拍完了。拍完之后,他也认为这个镜头会为电影增添一种相对特别的东西。
在拍摄过程中,其实面临天气上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到达我们的主取景地要穿过一片森林,这里没有经过开发,如果下雪,车就无法进入。因为剧组资金有限,只能用限的越野车把主要人和设备运走,其他人就要来回不停地徒步穿过森林。在这种条件下,如果没有丰富的创作经验,其实会面临很多问题和压力。
在拍摄篝火这场戏前,其实我们经历了两天8级大风。然后,当时又经历了曹郁老师母亲过世,这时候已经处于拍摄后半段,大家的精神都非常紧张,所有人压力都很大。因曹郁老师为这个戏付出了很多心血,而且作为职业电影人,曹郁老师其实放心不下,所以他很快就回来了。当然回来之后情绪压力很大,再加上最后这场戏拍摄起来非常复杂,需要各种排练,大家的精神都到了非常疲惫得时刻。
拍电影很奇妙,当面临这么大压力地时候,大自然又会给你礼物。拍摄电影最后这场戏时,我们碰上了超级月亮。在开始的第一个镜头,它是一个月牙,整个大夜拍完,月亮已经变圆,月光照在湖水上,一丝风都没有,特别平静。我们所有人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天要亮了,然后这个梦也醒了。那一刻似乎有一条隐形的“脐带”把所有人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对青年创作者来说,其实拍电影这个事情,当你有了一个念头,就一定要把这个念头从一做到十。无论中间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无论过程中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有从头做到尾,才能看到事情的全貌。
如果因为各种各样小情绪上的问题,只是做了一个开头,就选择不做了,那我们将永远不会知道后面是什么。在这个过程里面就是成长,做完后会看到自己的变化,而电影也会随着这一切生长出自己独特的形态。
真正的喜爱无须理由,因为一切皆可成为原因。但还是要写,这或许是从“入”到“出”必经的环节。 从电影名字出现在草原上道道河曲的旁边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我喜欢的风格。以景言情,只有足够宏大又深远的主题才能和这样广袤悠久的蒙古草原相配,含蓄温婉,细腻动人。虽然故事背景在草原,距离我这种现代城市里长大的人太远,可是情绪却轻而易举的随着背景音乐进入了情节的发展。大概是因为这部电影的核心是关于“人的归宿——家园与死亡”,主角是母亲,所以我太熟悉… 很喜欢“脐带”的寓意。影片中将其具象化为儿子和母亲腰上系着的麻绳,那是“安全的保证”,牵挂的精神纽带,也是对母亲自由的束缚,是儿子对母亲的私心——我不愿称其为“自私”,因为我们在未经过这一段“寻家”的旅程前很难懂得放手成全的意义,若无私心,恐怕是无情。于是整部影片的主线就是从亲手系上绳子到亲手斩断绳子的发展,是母亲回家的愿望让儿子从不理解到支持、最后了悟的过程,也是儿子对音乐(马头琴和电子琴)的使用从工具表演到用以交流和抚慰感情,最后听到了母亲的音乐。脐带的形成是因为儿子需要母亲的营养,这营养是物质也是精神的。儿子以安全之名重新连上这人为的脐带,母亲却忘记了她的儿子,只记得自己和她父母的那个家。儿子无法给予母亲渴望的那个家,只得陪她上路,最后亲手斩断自己这“唯一的阻碍”,看着她高兴的远去,孤身去寻找那颗生死树。是复杂又漫长的告别啊,只有找到自我之后的独立个体,才能做到最后的斩断——斩断原始的精神依恋。母亲不是我的归宿,她有她的“家”,当她又变得像个孩子,又需要“精神营养”时,自然会有无形的脐带连着她和她的归宿,牵引她愉快的回归。
我也要找到自己,而不是还像个孩子一样依赖母亲,用脐带束缚她。
何为找到自己?大概是女主角说的“我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广阔时空之中的定位。完整独立的主体无须以特定的亲人为精神寄托,无须用脐带捆绑爱人,而依然能与世界以无形的方式连接,依然存在一条连接个体和自然,指向家与归宿的“脐带”,所以我们不至于漂泊无定,孤独无依。我喜欢这种想象,我也希望是这样。
影片中儿子喜欢音乐,在片头就以拉着马头琴的画面出场,在结尾又在篝火旁拉着马头琴,重新听到了“草原上的声音”。不过关于儿子成长这一段处理较少,没有突出“北京”的城市对人物的影响——除了听不到草原上的声音,没有小时候和长大后的联系,缺少明显的推动因素,至少我没捕捉到。片尾停在了儿子坐在“生死树”下,有些意犹未尽。
生死,是永远说不尽的,影片中描绘母亲的死亡,是回家之旅,是美好的音乐和盛装的民族服饰,是群体欢歌中温馨的喜悦。我喜欢篝火旁女主角年轻的面孔和母亲年迈的脸交替出现,时间仿佛一直在一个人身上流逝,母亲又变回了孩子,孩子也长大成为父母,轮回,就像他们围着祭祀的石堆转圈,就像日出日落。生死树,死生一体。归宿是出生的地方,是家,是结束的地方,是自我认同的一部分——“我在哪”。最后一幕蒙古牧民们在篝火旁跳舞歌唱,母亲注视着表演着音乐的儿子,旁边是女主,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儿子以这种形式参与了母亲的生命之初和尾声…因为生死与时间乃是在一个个生命身上接连不断轮回,所以无须留恋和悲哀么…欢喜的生,欢喜的去。
我们会不会觉得人的一生“像苍蝇绕了一个圈,又飞回来”是悲哀呢?轮回,佛确实将其视为众生无法逃脱之苦。我们长大后离家出走,又在某一刻踏上归家之路,我们四处寻找的原来是自己不曾回首的身后的起点吗?我说不清,但我不为此悲哀。
死亡在窗外的黑夜里举着火把经过,月光点燃湖面,被风扬至半空。你总有一天会回家,你总有一天要放手。
上一次剪断脐带是初遇,下一次剪断脐带是告别。
#电影资料馆 曹郁老师太厉害,能够把画面完全拍出属于蒙古草原的诗意,并且在视觉效果上几乎一直处于运动的状态,镜头始终有一种飘忽不定的自由感,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很好地贯彻了“上镜头性”的理念。具有象征性意味的意象很多,电影标题出来时,作为背景的在草原上流淌的小河就很像一条条脐带,将人与家乡连结在一起。绳子就是脐带,传统的剪断脐带表达的是儿女的独立,但此处儿子剪断了与母亲的脐带,反而代表的是对母亲的放手,让母亲在与已逝家人的相会中,从容迎接死亡,同时也是儿子对自己的和解。任何文化都在试图变得年轻,草原上不可能永远响起马头琴。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巴德玛老师在之前德格娜导演的短片《巴德玛》之中是一个坚守本土文化不被入侵的形象,而在这里却用一个阿尔茨海默病的视角,见证了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融合。
优缺点都很突出的电影。视听水准相当拔群,曹郁的摄影、当代新潮化的蒙古民乐,都是那种眼睛和耳朵“可识别”的高规格质感。巴德玛老师的演技,伊德尔的个人魅力,也是非常大的加分项。在林林总总的硬软件维系下,整体影调气质是稳定统一的,这对新导演来说已经蛮难得了。但就是剧本和表达…这,很难评,就不评了吧。
片尾的结局是真的很用心,电影中并没有直接提死亡,而是用另一种温和的方式表达亲人的离开
还是那句话,民族题材应该有其不可替代的内在表达。牧人与草原的关系、蒙古人的世界观、走出草原的蒙古人“回归”草原后的独特视角……此外这样的题材更喜欢质朴的影像风格。看完片子最值得回味的就是音乐了。乌仁娜是那个迁居德国的女歌手吧,听她十年了。那是蒙古人骨子里的东西。
变回孩子的母亲和她的父母亲走了……结尾泪目……
满分5星,我想打6星。我个人的打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因为作为一个阿茨海默家属,作为很多亲身有感触的人,体验过于私人,也不便分享。从故事开始的新月,到故事结束的满月,我非常感谢导演将这个过程描述成圆满的过程,也非常感谢导演拍摄阿茨海默患者的记忆碎片的视角。这是她们非常珍贵的最后记忆,哪怕已经面目全非。
很喜欢!果然只有女性创作者才具备真正的女性视角,这个社会赋予了女性无数身份,她是女儿、母亲、妻子、儿媳,唯独不是她自己,影片归还了她作为“自己”的身份,但却也只能借助疾病的外壳,女性永远无法在清醒中做自己。母子关系的“逆位”实在是太巧妙了,年少时母亲目送孩子,长大后孩子送别母亲,广阔的天地下,茫茫旷野中,人生从此只我一人前行。不过母亲啊,我替你看见那棵树了,那颗一半是死亡,一半是生命的树。孩子与母亲本就扎根于同一片土壤,一半完成了死亡,另一半继续生长。
想起妈妈跟我说外婆去世前几日在病床上经常叫妈妈,她想扔掉生命里所有的角色、干净轻盈地回她的来处了。
#4thHIIFF# 故事讲得不算特别顺滑,设定有点硬,后面又有点草原风光mv了,但胜在情感真挚,所以观感不算特别差。脐带/绳子的意象不错,脐带是羁绊,绳子是束缚,而这正是亲人的两面性。但看到最后,觉得多少还是有点过于依赖这个意象了。整体的话,一星给曹郁老师的摄影,加持很大;一星给音乐跟草原风光,该说不说,确实美;还有一星给巴德玛老师的表演,不给影后真的会生气!
调用符号和套路,是处理现实最无力的方式
脐带是双向的,是保护也是桎梏。最喜欢羊羔哺乳到摩托输油的剪辑,脐带的意向跳出了血缘关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都是脐带。摄影很牛。
看了三遍,每次看还是会哭。这是一部真实的电影,人物、情感和细节都近在咫尺、似曾相识,尽管里面的角色说着陌生的语言。它看起来是一个亲情故事,可是对于一个被疫情席卷后的社会来说,它变得更加广义,可以描述许多种关系,尤其是那些被迫暂停和分离的感情,我们终于可以在电影里缓慢地有尊严地说出那些未完成的告别。它的试听之美也不是一种机械的工业水准,而是跟随内容表达一起在流动,镜头和人物关系都像大自然一样呼吸、循环,重新汇入世界,具体的爱总有终点,可是作为生命的爱生生不息。
有点稚嫩,但还是好看的。姚晨说她最初是被剧本优美的文字打动的,所以好剧本还是会被人慧眼识珠的。映后交流环节太走心了,观众中一个老母亲哭着说,她养育着一个脑瘫儿子,她和儿子之间的脐带是永远也剪不断的。她的儿子三十一岁,和我一样大。姚晨说她一直害怕和亲人告别,现在她四十岁了,既然克服不了这种害怕,就学着与它作伴。散场以后我立刻打车去姥姥家了。
想妈妈
母亲真有意思 附近十个人有八个在哭 吸鼻子声此起彼伏 拍的真好 伊德尔真帅啊
看到了篝火纷飞、明月点亮湖面、众人起舞的场景,那一刻我倍受震撼,眼泪似乎是为了想要记下此刻的文化图景,感受到导演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切断绳子的意象,总觉得不只是切断脐带这么简单,或许也在表达切断血缘、切断自私的眷恋。“生命的轮回”通过每一个细节传递得非常准确,创作者回答了自己关于生命的追问。最惊喜的是细节处理的都不土,洋气,很多极其容易变矫情的情感戏都用幽默/高级的方式处理了,母子戏的处理值得学习。音乐也可爱。儿子:“她会永远爱我,只是她不记得了。”母亲:“没事,时间会一直向前,就像草原上的马兰花不会常青。” 什么神仙回答,极其具有牧人的特色,不含任何“牺牲、pua意味”的爱,对母亲最好的放手也许就是放她回到她的来处,这是草原的答案。
如果我今天没有去看这部电影,那我的人生将会又多了一件遗憾。
4.5⭐ 即使抛开我对女导演无理由支持,这也绝对是一部值得一看的好片子。一个好故事,难得一见的是,一个被讲明白了的好故事。片中非常多的使用了象征性的符号,但很真实自然,没有强烈的堆砌感。脐带联结的是血缘、母子、游子和家乡的土地。它孕育了生命,也困住了生命。而妈妈的执着,与其说是寻根,可能更是找回曾经的自己。“自己”,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母亲,是那个被还活着的人遗忘了的跳着舞的少女,在那棵一半是生一半是死的树下。